評論：《神話概要》選段——貝倫與露西恩

引言

J.R.R. Tolkien 的傳說體系充滿了永恆的神話，融合了史詩般的英雄氣概、深刻的情感共鳴與精雕細琢的世界構建。在這些故事之中，貝倫與露西恩 的傳說無疑是最為重要的之一，不僅在 中土世界（Middle-earth）的內部神話體系中佔據核心地位，更在托爾金個人的情感世界中擁有特殊的意義。

《神話概要》（Sketch of the Mythology）是托爾金對其不斷發展的傳說體系所撰寫的一篇早期摘要，其中概述了 《精靈寶鑽》（The Silmarillion）的基礎敘事。這部作品為後來更完整的神話奠定了框架，而其中關於 貝倫與露西恩 的選段則展現了這則故事的雛形，濃縮了它的核心主題，並揭示了它在托爾金整體神話體系中的重要性。透過這一早期文本，我們得以窺見托爾金如何構思這則傳奇故事，以及它如何與更廣闊的中土神話相互交織。

選段摘要

《神話概要》（Sketch of the Mythology）寫於 1926 年前後，是托爾金最早嘗試總結其整體神話敘事的文本之一。在這篇選段中，我們可以看到 貝倫與露西恩 傳說的基本元素已經成形，包括：

貝倫的身世與與露西恩的相遇

貝倫（Beren）是一位凡人戰士，在魔苟斯（Morgoth）的軍隊所帶來的毀滅中僥倖生還，並最終來到了多瑞亞斯（Doriath）。在那裡，他見到了露西恩·緹努維爾（Lúthien Tinúviel），即國王辛葛（Thingol）與邁雅（Maia）美麗安（Melian）之女，並為她的美麗與優雅深深著迷。這一選段奠定了這則愛情故事的基礎，將貝倫描繪為一名流亡者與漂泊者，他愛上了一位遠超自己凡人身份的存在。

辛葛的挑戰

如同後來的版本，辛葛——多瑞亞斯之王，強烈反對這段姻緣，並給予貝倫一項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：從魔苟斯的鐵王冠上奪取一顆精靈寶鑽（Silmaril）。這項試煉成為整則傳說的核心意象之一，象徵著貝倫與露西恩之愛的不可能性，也展現了貝倫為證明自己配得上露西恩所展現出的堅定決心。

前往安格班與竊取精靈寶鑽

選段簡要概述了貝倫如何在露西恩的幫助下前往魔苟斯的黑暗堡壘——安格班（Angband）。露西恩的魔法天賦，特別是她的歌聲，已經在這個早期版本中有所展現，顯示出她能夠用音樂魅惑與征服敵人的強大能力。透過計謀與神聖干預的結合，他們最終成功竊取了一顆精靈寶鑽，然而這場勝利卻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。

貝倫的命運與露西恩的犧牲

選段亦觸及貝倫的重傷與最終死亡，以及露西恩的悲痛絕望。即便在這個早期版本中，故事已經奠定了「愛情超越生死」的深刻主題——露西恩選擇放棄自己的不朽生命，以換取與貝倫的重逢。這種凡人與不朽者結合所帶來的悲劇性後果，在托爾金後來的作品中成為重要的主題，並在 《魔戒》（The Lord of the Rings）的亞拉岡（Aragorn）與亞玟（Arwen）之間得到了進一步的體現。

分析與主題

儘管在《神話概要》中的這段文字簡短，但它概括了貝倫與露西恩的核心主題，並提供了對托爾金創作過程的深刻洞察。

愛與犧牲

貝倫與露西恩最強大的主題就是為了愛情而願意犧牲一切。貝倫為了完成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冒著生命危險，而露西恩則不顧父親的反對，打破精靈的習俗，甚至挑戰死亡本身，只為了與貝倫在一起。即使在這個早期版本中，這個主題已經得到了呈現，儘管後來的版本會更深入地探討露西恩的個人選擇與痛苦。

命運與自由意志

這段文字暗示了命運與個人選擇之間的張力。貝倫與露西恩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無法在一起，因為他們天生不同，然而他們的行動卻挑戰了既定的秩序。露西恩決定成為凡人——即便在這個早期版本中只是一個暗示——預示著托爾金後來會進一步探索命運與自由意志之間的對立，這也是《魔戒》中的一個反覆出現的主題。

音樂與魔法的角色

露西恩的魔法歌聲，能讓魔苟斯沉睡，甚至在這個早期版本中也已有出現，突顯了音樂作為托爾金世界中的神秘力量的重要性。在後來的版本中，露西恩的魔法與美麗變得更加顯著，強化了這個觀點：真正的力量不僅來自野蠻的力量，而來自於藝術、優雅與挑戰的精神。

英雄的冒險

貝倫的使命——竊取精靈寶鑽，代表了典型的「不可能完成的任務」，這是神話中常見的主題。這一元素與赫拉克勒斯的十二勞役或歐爾菲斯下冥界的神話相契合。托爾金的這段文字將這次冒險呈現為一項勇氣的考驗，也是對忠誠的象徵，為後來更加精緻的版本鋪平了道路。

與後來版本的比較

《神話概要》提供了貝倫與露西恩故事的骨架框架，但後來的版本——尤其是《精靈寶鑽》和《蕾希安之歌》——對細節進行了擴展和精煉：

人物發展

在這段早期版本中，貝倫被呈現為一個典型的英雄人物，但在後來的版本中，他的角色更加深刻，突出了他的堅韌與悲劇命運。露西恩也從一個超凡脫俗、幾乎來自異世界的角色，發展成一位積極塑造自己命運的動態女英雄。

敘事複雜性

儘管這段早期版本以簡單明瞭的方式總結了事件，但後來的版本引入了更多的細節，例如芬羅德·費拉剛為貝倫所做的犧牲，以及胡安在幫助他們的過程中的角色。這些元素使故事更加豐富，也加深了其神話的深度。

神話語言與詩意風格

《神話概要》的語言相比於《蕾希安之歌》來得更加簡潔。隨著托爾金對故事的精煉，他賦予了它更大的詩意宏偉，使其成為他作品中最美麗的故事之一。

個人與神話的意義

這段文字不僅在托爾金日益發展的神話體系中具有重要地位，對於他個人來說也極具深遠意義。托爾金曾公開表示，他與貝倫有著深刻的共鳴，而他的妻子艾迪絲則成為了露西恩的靈感來源。這個故事對他而言如此珍貴，以至於「露西恩」這個名字被刻在艾迪絲的墓碑上，而「貝倫」則刻在他自己的墓碑上。《神話概要》代表了托爾金對這個故事的深情投入，這份情感投射在他的創作中，並成為他神話體系的一個基石。

此外，貝倫與露西恩的故事在中土世界中也扮演著基礎神話的角色，影響了後來的敘事，例如《魔戒》中的亞拉岡與亞玟的愛情故事。這段文字的回響貫穿托爾金的整部作品，強化了其長久以來的影響力。

結語

《神話概要》中的這段文字，是對貝倫與露西恩故事早期形成過程的迷人窺探，揭示了托爾金的創意如何隨時間發展。雖然這段文字缺乏後來版本中的豐富細節和詩意之美，但它捕捉到了這個傳說的精髓——愛情、犧牲和對抗不可能的挑戰。

對於那些對托爾金敘事演變感興趣的讀者來說，這段文字是無價的歷史遺跡，提供了對這個偉大愛情故事的原始但引人入勝的視野。它是托爾金作為神話創造者的傑出能力的見證，也是他將個人情感編織進宏大、永恆敘事中的一個典範。